第四章 宁负苍天

整个太平间瞬间安静了下来，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，这个时候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？年轻的生命又一次终结，谁能不悲？千年来终于可以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相见，前世的种种，了然于心，怎能不喜？然而这悲喜交加的情绪，却让人只能沉默。从秦朝的李由与明月公主，到如今的李云轩与冷月，经历了两千年之久，也纠缠了两千年，前一个千年，冷月孤单的活在人世间，李云轩独自在忘川河下承受噬心之痛，是前世之约的禁锢。后一个千年，冷月用每一世生命中三十岁之后的寂寞等待偿还对李云轩的亏欠，是一种赎罪吧？只可惜换来的是李云轩在人间守候孤独。

李云轩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，就是紧紧的抱住冷月，仿佛一松手，他亲爱的妻子就会消失一样：“小月，你怎么这么傻，你怎么可以这么傻？为什么？你告诉我啊！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那个冷冰冰的人间？没有了你，我怎么活？你不知道吗？你不知道我这千百年来都是怎么过的？每一世，你都急匆匆的离开，每一世，我都孤零零的等待，等着黄泉路上，阴界冥府，我能够寻得见你，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找到过你，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？如果我这次再不来找你，是不是我们这一世，就又要错过了？”李云轩一字一句，句句血泪，历历述说着心中的痛：“你说，我们认识了一千年了，我还笑话你，我笑你要被拉去做科研，我凭什么笑话你？我为自己没有感觉到你的心，而感到羞愧。”

冷月早已泪流满面：“云轩，你做的已经够多了，也够好了，我被你呵护，被你疼爱，是我最大的幸福，每一世的轮回中，能有你相伴，我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，我们不能太贪心，上天给我们的眷顾已经很多了，有多少相爱的人，喝过孟婆汤，走过奈何桥，就永世都不会再相见，最起码我们还是在一起的，就算我们都没有了记忆，但至少，我们还能生生世世的相爱、相伴，就算不能终老，我的生命中，只有你，也只有我们的爱情，也足够了，我真的知足了，这些美好，足以填补我冥府数十年的空虚，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，我会等，等那个有你相陪的来生。”

李云轩抓住冷月的肩膀，焦急的道：“不要这么说，我既然来了，就不会再回去了，你知道么？那个没有你的人间，是冰冷的，我真的不会再回去，我不能离开你，那样漫长的数十年，你让我怎么过？”冷月摇摇头：“可是你不该在这里的，你的生命，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结束，蝼蚁都尚且偷生，你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，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活着，却无能为力。。。。。。”李云轩无奈的摇头，眼眸中蓄满了泪水：“月月，你为什么总要赶我走？我不走，我要陪着你。”冷月道：“我们不能违背上天，苍天给你我的命运是这样的，我们不能抗拒命运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苍天？”李云轩苦笑道：“苍天就那么残忍吗？非要分开一对有情人？还有那个命运，什么是命运？我李云轩什么也不信，我只知道，我不能离开你，不能再一次负了你，要负，我宁负苍天！”冷月泣不成声，面对这样真挚的言语，她还能再说什么呢？轻轻的摇头：“我们何止认识了一千年，我们是有两千年的爱恨纠缠。”李云轩将冷月更加紧紧的抱着：“不管几千年，我们在一起就好，你再也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。”回答李云轩的不是冷月，而是白无常：“因为小月发下了毒誓，要用每一世三十岁以后的数十年，跳下忘川河，偿还欠你的债。”李云轩依旧抱着冷月，只是眼中多了太多疑惑：“什么毒誓？什么债？”

冷月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白无常，看到白无常点头，她的心使劲的揪痛了一下，那是什么样的人生？没有爱人，没有恋情，没有结婚生子，孤独终老？冷月想到这些，就觉得害怕，这些事情真的都是自己所承受过的？如果真的是这样，那她倒是挺佩服自己的：“那。。。。。。后来，是怎么回事？那个男孩子又是谁呢？”白无常叹了一口气：“说真的，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。”“什么？”冷月惊道：“身处人间与冥府的交界，身为阴阳两地的传送官，人间的锁魂使者，竟然有你们不知道的人？”

白无常并没有回答冷月一连串的问题，只是紧锁眉头向黑无常问道：“最近派出去的小鬼有查到什么信息吗？”黑无常摇摇头：“一无所获。”白无常转身对冷月说道：“想要解开这一切，只能再次亲历当年的事情，才会知道当时究竟发成了什么。”“亲历？”冷月不明所以：“怎么亲历？”“我和你黑大哥暗中调查了很多年，都不知道当时的问题出在哪里，只是有一点已经得到证实，你们是被人施了蛊，中了蛊毒。”

“蛊毒？”冷月更加惊异的看着白无常，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，得到否定的答案。

白无常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冷月，黑无常突然惊呼一声：“不好！”冷月和白无常一起看向他，不过，很快白无常就反应过来了，喊了一声：“遭了。”与黑无常相对无言。

冷月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，忙着问：“怎么了？你们干嘛这么慌神？”白无常看了一眼冷月，叹口气说道：“云轩，生命迹象消失了。”

“怎么会这样？我记得我当时护着他的，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啊。”冷月不甘心的继续问：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云轩不要死？”

白无常摇摇头叹道：“没用的，是他自己没有求生的**，过一会，他们就会送云轩来这里，我们还是先在这里等着吧。”看着冷月一脸慌张的样子，白无常笑道：“没事的，没有人看得见我们。”

过了一会，果然有医院的工作人员推着李云轩来到了太平间，在他们将李云轩放在太平间的一张空床上后，就转身离开了，走的时候，冷月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们小声的议论，“这个人的求生**没多少，倒是一心求死。”“是啊，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人，肯定是什么人伤害了他，活着也没有意思了吧，唉！”

等工作人员走远了，冷月走到李云轩的床前，李云轩一脸的安详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微笑意，冷月晃了晃李云轩的身体，毫无反应，她喃喃自语的说道：“现在好了，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，这就是长相厮守了吧。你怎么可以这么傻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的，为什么还要不断的付出？你让我如何承受？是我对不起你，云轩，我没有想到你竟为了我们的爱情，承受了千年的孤单，承受了千年的伤痛，那伤痛，是我无法想象和面对的，我该怎么才能还清？我该怎样才能报答。。。。。。”

白无常走到床边，轻轻搀扶起冷月：“傻孩子，你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偿还和报答的话吗？他所经历的痛，你也经历过，他为你付出的所有，都是值得的，因为你也同样为他付出过，你们之间，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。”冷月疑惑的站起身，想从白无常那里得到一些答案，白无常却不再言语，而是转身看向李云轩，右手轻轻隔空拂过李云轩的身体，李云轩一身的伤痕，在白无常衣袖拂过之后便消失不见，同时他的灵魂与身体一分为二，在看到冷月的瞬间，那个表情，是欣喜若狂的，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，自己死掉了，因为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黑白无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