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

“你们把这条路封了？”我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少校军官。

“没有啊！阿里就这样，地广人稀，这条路还算是车多的！再往西，有时候开出去几个小时，都看不见一辆车！”少校说完，看看我，接着说：“怎么样，有没有反应？”

“还行吧！这里海拔多少？”

“两千四！”小林抢着告诉我，我看到少校听了扭过头去偷笑。

高原上的江河，如人的血管一般，蜿蜒龙行，冲出一片片平原，孕育出一座座城镇。透过浮云的间隙，城镇里笔直的街道、整齐的建筑，以及外围绿绿的水网，都清晰可见。

最震人心魄的是高原上的湖泊，那比天还蓝的水面，覆盖着些许浮冰，在雪山与群山的衬托下，分外抢眼。天蓝se的湖水，是那么庄重和神圣，当你的目光触碰到湖面时，感觉自己的心灵已经被从里到外清洗得一尘不染。有人说，高原上的湖水，是地球的眼泪。我想，或许，那些湖水，还是高原之神用来洗礼世间芸芸众生的圣水。

白雪覆盖的冲沟，曲曲折折、宽宽窄窄地延伸到远方。在地平线与天边的交汇处，绵延的雪山、淡淡的蓝se雾霭、飘动的浮云，组成了一幅完美画卷，胜似人间仙境。我相信，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美景，无论有多少忧伤烦恼之事，都会瞬间抛却脑后的……

“快看！珠穆朗玛峰！”小林的声音，引得张助理他们俩也侧目观看。

顺着小林手指的方向，我看到在天边的一大片雪山之中，孤傲地屹立着一座巨峰。虽然，周围也有山峰像它一样挺拔，但是，却稍显逊se，矮了那么一点点。举世闻名的珠穆朗玛峰，此时，在我的视野里，也不过是高原上数不清的隆起之一，虽然是最高的，但看起来，是那么遥远、那么渺小……

“你什么时候当的内保干部？”

“我在安保部的时候，接受过内保培训。这次，他们选我，主要是因为你们要去的地方，我曾经在那里实习过！我对那里也算是熟悉一些。”

“实习过？”

“在军医学院的时候实习，我在那边的边防部队当了三个月的见习军医！”

“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？”

飞机开始慢慢下降了。舷窗下的高原，白雪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，山势也越发险峻。

“……飞机将在20分钟后降落，目前机场地面温度为零下十六度……”听到机长的广播，我们三个赶紧把背包里的冬装拿出来穿上……

飞机平稳地落地了，在跑道上减速滑行，透过舷窗，可以看到高大的雪山飞快地向后掠过。跑道上很干净，但是旁边却堆着厚厚的积雪。飞机缓缓地转了个弯，在机场的停机坪上停下来。从机场建筑物的规模和外观来看，这是一个很小的民用机场，但是，我能看到的却都是穿军装的地勤人员。

飞机的门开了，一股寒风瞬间涌进机舱。一下飞机，我立刻感觉这里的阳光好刺眼，天空是纯净的蓝se，漂浮着很白很白的云。走了没有几步，我就觉得头一下子有点晕晕的，身上的背包好像突然增加了很多重量，心跳和呼吸的频率都开始加快。我想，这就是小林说的高原反应吧，没想到来的这么快！张助理和小刘背着仪器设备，没走几步就走不动了。还好，跑过来几名战士，帮我们把行李搬到绿se的越野车上。小林和一位少校军官简单交谈了几句，然后对我们说：“咱们先去吃饭！侯参谋和我一个车，张参谋你们俩一个车！”她说完，就又从兜里掏出大口罩带上。

六辆军车组成的车队，载着我们，从停机坪出发，驶出机场，驶入一条柏油公路。路不是很宽，但是除了我们的车队，看不到其他的车辆。

小林听了这句话，很认真、很鄙视地看着我：“我想把我所有的事儿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讲给你听，你愿意听吗？”我无语，只能看着她傻笑。自打那天我拒绝了她以后，我觉得，她离我的内心深处，反而越来越近了，她在我心里的地位，已经无人能及了……

“……飞机已经驶入xizang高原，由于xizang高原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，地形复杂，空域气流较多，飞机随时可能出现明显的颠簸，请大家系好安全带！飞机将在1小时40分后降落……”飞机在飞行了三个多小时以后，机长在广播里提醒我们快到目的地了。

我贴近舷窗向外看，一串串洁白的云，像一团团刚刚采摘的棉花，正慢悠悠地从机身旁飘过。我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云，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它们。直到此时，我才真正懂得，为什么人们常说，人生里的许多事都是浮云！

放眼望去，xizang高原仿佛一片凝固的大海，无边无际。连绵不断的山峦，就像是大海的波浪，隆起的山脊和纵横的沟壑宛若海浪的波峰和波谷。深se的山体，和顶上覆盖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。千姿百态的冰川，不时从机翼下掠过。偶尔还能看见，风从山上掠过，卷起的壮观的雪雾……

白雪仿佛一位手拿巨笔的艺术大师，在高原上随意地挥毫作画。他给这里的山体画了一层薄薄的白纱，又在那里的坡上绘出了几条斑马线，还随手留下了许多千姿百态的无规律纹饰和不规则图形。更有神来之笔，借助风的力量，在山体上写下了苍劲有力的天书。最多的则是随着山的走势，勾勒着山的轮廓，描绘着粗犷的高原线条。